现在她回来啦,开车的责任当然又落回了李文芳的身上。
下班的时候,她们像往常一样并肩走到停车场去。
这时,陈妍圆的手机铃声响了。
这个手机号码她从未见过,不过她还是接听了电话。
“喂。”
“是我,褐克.浩。"
在陈妍圆保持清醒之前,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的人是褐克.浩没错。
该不会她昨晚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现在是打算找她算账的吧?
又或者她告诉了他什么秘密?
哦,老天,拜托两者都不是好么!
她停下脚步,故作镇定地回答:“找我什么事?"
“昨晚,你答应说要请我大吃一餐。”电话那头,褐克.浩的口气很是轻松。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实话实说,陈妍圆想不起自己何时说过这句话。
“喝醉酒的人都爱讲一套、做一套么?”
“我就是不记得了,你一一”
他果断打断她的话,“我肚子饿了。”
在陈妍圆听来,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好暧昧。
良久,她都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她抿着嘴唇,黑眼珠在眼眶里不停地转动。
她的脸色变得绯红,红潮一下子从耳根泛到她细长的脖子上。
呃,好像冷场了。
“你有时间吗?没空的话就算了,没关系。”
褐克.浩仿佛感觉到她的尴尬,赶快打了圆场。
“好吧。"
既然喝得烂醉的自己都说好了要请他吃一餐,她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去拒绝吧?
她轻轻地咳了一声,问:"你想在哪里吃?”
“幸福餐厅。”
“好的。我现在刚好有事,今晚八点见吧。”
“没问题。”
挂了电话,李文芳问:“你今晚有约?”
“是啊。”
李文芳打探似地看着她,“是不是男朋友啊?”
“不是啦......姐,你想多了。”
“刚刚不知道是谁的脸红了起来,我可是看得很明显哦。”李文芳一脸暧昧地用手肘撞了下陈妍圆的手臂,还调皮地把一侧的眉毛往上一扬。
陈妍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皮,呵呵地笑了笑。
她明白李文芳只是单纯地关心她,并没有其它层面的意思。不过,她和褐克.浩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李文芳想得那么复杂吧?
他们能有什么实际的关系吗?
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已经不是了好么。
说起这个,褐克.浩在离开她们家之前,的的确确给陈妍圆留了一笔可观的费用。不过,她除了用那一笔钱来补买被他摧毁的家具,最后还是把剩下的钱还给了他。
他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陈妍圆把手搭在了李文芳的肩膀上,“绝对是朋友,我怎会欺骗我亲爱的文芳姐,对吧?”
对,他们只是朋友。
“你啊,每次都来这一套。"李文芳失笑地摇摇头,"是不是要去医院一趟?我载你一程呗。”
李文芳最清楚,陈妍圆每隔一段日子都会去一趟医院看看。
这个习惯已经长达了三年之久,她也从未感受到疲惫不堪,只是心里的那份的意志坚定都随着时间渐渐消磨殆尽。
纵然再累再苦,她还是没想过要放弃。
陈妍圆原本嘴角掠过的一丝笑意也一瞬间化为乌有。她再次抿着嘴角,最后只能带着略微牵强的笑容安慰自己。
她真的很害怕去医院,因为那里已经承载着她三年半的眼泪。
虽然如此,她必须去一趟医院,因为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她摆摆手,“不必麻烦姐了,我搭的士就好。”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李文芳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走吧。”
“谢谢你。”
一直以来,她都很感激李文芳的那份心意。
她的难言之隐,李文芳都不会勉强她说出来。
李文芳一直以来都很尊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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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的医院,陈妍圆已经来了不知有多少回。
医院里白色的装饰,总让她感觉莫名的哀伤。
走进医院内,一股消毒水味直扑她的口鼻。
每个病房里都充斥着死亡的恐怖氛围,吊瓶滴滴答答地作响,仿佛在给每一位穿着条纹病服的人们的生命做着残忍的倒数计时。尽管也有乐观的孩子缓解了这沉闷的气氛,但始终比不过那股死亡的气息来得强烈。
经过一间病房,陈妍圆因为墙壁被粉刷成海滩的景色而止住了脚步。她看见一个消瘦到几乎病态的女人正在安慰着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女人希望他的女儿能够乐观地面对她的病情,尽管她在人世的时日已经不多。她的女儿却倔强地说要找到好的器官救好女人,要她不要担心。
陈妍圆黯淡地垂下了眼帘,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二楼的其中一间病房正是她母亲的房间。
踏进病房,她看到的是安详恬静、熟睡的脸孔。
这个人是她日日夜夜挂念的母亲。
每个星期来到这里,她总是带着失望离开。
三年半过去了,她的母亲还不愿醒来。坐在她的身旁,她看着她那渐渐苍老的母亲,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最遥远的距离。
她们虽在彼此身边,却无法一块儿聊天。
她一个人坐在母亲的身旁唠唠叨叨的,而母亲没有选择,只能静静地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
妈妈,你念了我二十几年,换我念了你三年半。
你要不要醒来了呢?
她叹了一口气,用湿巾拭擦那毫无血色的脸孔。
手指头不停地颤抖,眼泪却极其倔强地在眼眶里打滚,迟迟不肯流下来。
“妈,祝你生日快乐。丫头来看你了。”她默默母亲稀疏的眉毛,眼里满是哀伤。
"刚刚在蛋糕店给你买了个生日蛋糕,"她把原本放在桌上的蛋糕盒放在了双腿上,把盒子打开了来,"你看,是我们喜欢吃的芋头蛋糕。"
她带着勉强的笑意注视着面无表情的母亲,抚摸着母亲渐渐变白的发丝。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把一斤的芋头蛋糕捧在手心里,轻声细语地给母亲唱着生日快乐歌。
华语版的、英语版的、粤语版的......
再也没人嚷着叫她别再唱了。
还记得以往在外边给母亲庆祝生日的时候,母亲总是不好意思地听着她唱生日歌,想要打断却没想到她越唱越大声,深怕别人听不清似的。
母亲也不喜欢吹蜡烛,看着蜡烛占满了半个蛋糕的表面,感觉吹了一次的蜡烛就真的要认老一岁了。
从那次以后,陈妍圆都会买没有蜡烛的生日蛋糕。
陈妍圆切开了蛋糕,一片放在了母亲的床边,再把一片切给了自己。
最后,她把剩下的蛋糕再次装回盒子里去。
"妈,这个蛋糕还是一样好吃呢。你真的不想尝尝看么?"
她至今还是很后悔,那天为什么不早点回家陪陪她。
但是,这份悔意来得太迟了,不是吗?
“陈小姐。”病房里,走进了一位四十余岁的医生。
“李医生。我妈最近有进展吗?”陈妍圆站起身后,把蛋糕盒放回了桌上。
“抱歉,她至今仍没有任何意识。”
李医生轻轻地摇头。
“没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重新看见我,和我一起过着剩下的日子。”
“陈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要放弃治疗?”
“不。”
她怎么能这么做?
这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李医生没再说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知道她都会定期会来这里陪陪她母亲说话,从未间断过。
她是个性极其坚强的女孩。
他明白她爱母心切,但是她的母亲甦醒的机率微乎其微。
她转头看向母亲,说:“我没有理由放弃。”
自从她母亲发生车祸成了植物人,肇事者答应每个月交付医药费,直到她苏醒的那一天。所以,生活方面没有太大的问题。
就在半年前,那人突然离开了人世,独身一人的她只好开始负担那沉重的医药费。
她是普通的上班族,省吃俭用只为期望母亲有天能够苏醒。
银行里的储蓄逐月减少,她开始担心她的储蓄承担不过一年。
“希望你母亲能早日醒来。”
“谢谢你,医生。”她目送医生离开。
“妈,告诉丫头该怎么做......”
话一说完,她早已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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